close

8

 

  ──他和我在一起了,難道,妳完全看不出來嗎?

 

  冷冷撇下這句話,無視那女孩錯愕的眼神,無視街道上湧動的人流。

 

  一瞬,突然像是在街上取景一樣的,身邊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穿過行道樹的風,緊握在手裡龜梨溫熱的手掌,心臟鼓動的聲音。

 

  飄浮在空氣裡從自己嘴裡脫口而出,毫不遲疑的那樣一句。

 

  為的是成全龜梨最後的希冀,不要鬧得太僵,大家好聚好散。

 

  誰管它到底具有,百分之幾的真實性。

 

 

  其實赤西不懂,不懂龜梨對於分手這件事情的態度。既然最後一定會得到殘忍的結果,那麼中間,使用怎樣的手段,有那麼重要嗎?

 

  理所當然的結束?這根本只是妄想而已。

 

  正因為已經過了成年禮,正因為已經過了可以用少不經事來當作粉飾太平藉口的年齡,於是既然要要斷,就要由自己開頭,斷得不拖泥帶水、乾乾淨淨。

 

  在街上,始終無聲站在龜梨身後一步之遠處,介在其中的自己,看著彼方,那女孩眼眶裡,逐漸凝聚的水氣。儘管背對著,赤西卻仍然可以想像出龜梨咬著下唇,竭力掩飾自己的滿眼動搖那種表情。

 

  別鄉愿了。傻瓜。

 

  不愛,就說不愛,或者更殘忍一點,說,一切都結束了。

 

  更何況,就算曾經愛過又怎麼樣呢?

 

  幕拉下來,還不是曲終人散。就此井水河水,不相往來。

 

  於是移動腳步,走過去,說了那一句,回頭,扯了龜梨的胳膊,轉身,上車。

 

 

  得到之後失去,和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意思究竟是不是相同。

 

  如果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如果這已經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那麼,有些事情,是不是就應該這樣,永遠都把它當作沒有發生過。

 

 

  螢光幕裡上映著無聊的戲劇節目,一瞬間龜梨突然想不起那個主角的姓名。臉孔有點印象甚至可以想起他們曾有過的簡短交談,可名字忘得一乾二淨。

 

  NeJin。龜梨指著螢光幕努起嘴唇。你曉得這人的名字麼?

 

  不知道。不認識。那是誰。

 

  赤西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螢幕,隨即按下遙控器裡切換頻道的那個按鈕。

 

  龜梨失笑。赤西一向很散漫這件事情他雖然知道,可是拍了那麼多DRAMA還以為多少長點見識回來了。

 

  結果沒變的還是沒變,有些東西無論經過多少年多少磨練,永遠不會變。

 

  七八點的時候,從監視器裡看見赤西拎著一袋啤酒,在他家樓下向他招手,龜梨吩咐管理員讓他進門。舞台劇開演前最後一次的休假日,結果,還是不得閒。

 

  電視機跳到訊號不大良好的那個頻道,螢幕開始間或出現灰白長條,發出好像潮聲一樣的沙沙作響。熄了燈的房裡,一片黑矇矇的。

 

  長型螢幕裡,陌生的歌手唱著陳調的西洋歌曲,沙啞的聲音,彷彿從非常非常遙遠的海的對岸傳來一般。龜梨抱著抱枕蜷在長條沙發一角,赤西在另一側,心不在焉地按著遙控器。

 

  切換,閃爍,閃爍,切換。螢幕上的臉一個跳過一個。主播員口條伶俐,站在一大塊綠色看板前,播報世界要聞,那人的臉好熟稔,似乎是前輩。龜梨看著赤西的手指,順著那不斷用力的大拇指一路向上看去。他的眼睛被金褐色的瀏海掩著,嘴裡一開一合似乎還在唱著剛才已經被他自己終止掉的英語老歌。

 

  龜梨記起來這個旋律,那個時候,在赤西的車裡,也是這樣一首。

 

  Moon River

 

 

  在車裏。

 

  迎著風,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支在窗邊的赤西飛散著髮,黑色T恤領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頸。流洩在車子裡清淡幽揚的旋律,和著赤西小小聲的低吟,標準的口調溫軟,還帶著點性感的味道。

 

  方才,街道上,赤西到底和那女孩說了些什麼?

 

  那時,望著赤西的側臉,龜梨靜靜地想。

 

  或許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龜梨挪動身體,雖然很輕很輕,但那樣的震盪仍然喚回那端赤西飄搖的意識。咫尺之遙,赤西的眼睛映著電視機流轉的螢光,以及小小的他的身影。

 

  龜梨摟住赤西的脖子,慢慢跨到他身上去,陷在沙發裡的赤西像一隻懶散的貓,好像隨時會伸出柔軟的舌頭,舔舐自己的爪子,那麼喜歡乾淨……

 

  而赤西也確實那樣做了。

 

  食指、中指、無名指,擴散至整個手掌,赤西在他身下,瞇著眼,微微笑。

 

  可以在上面?

 

  可以在上面。

 

  褪掉薄薄的白襯衫,龜梨將手指從赤西身體裡撤出來。

 

  慢慢進入赤西身體的時候,都還能聽見,轉了一輪又重新回到那個頻道,依然是那名陌生的黑人男子,用沙啞的嗓音唱著。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KAZU

 

  嗯?

 

  握著我的手。

 

  嗯。

 

  龜梨伸開手指,攀住沙發上赤西的左手,十根手指,一根根扣牢。

 

  二月底的東京有微微的寒意。

 

  因此,感覺不到太多的溫暖。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sake810716 的頭像
    sake810716

    不接受拍打餵食

    sake81071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