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Sho Sakurai
──離開樂園就回不去了。
那麼在墮入地獄以前。
請與我一同在這塵世中。
流浪。
Episode 20
捧腮看向客廳一幅貌似平靜然因太過平靜反而顯得古怪的畫面。
智拖著枝原子筆把一張速食店的廣告紙改造成詭異的動物的畫。
旁邊有上了膠水樹獺般死黏著智NDSL模式全開的和也。
被正在做伸展操的潤一腳踹開履踐滾動石頭不生苔理論的雅紀。
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於是,便更加令人感覺不真實。
『兩年後,當我畢業時,就會繼承的。』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兩年,啊……
翔瞪著眼前報紙上的墨字,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其他人對將來的打算如何。沒有過這方面的談話。
五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有種共同的默契──不去討論接下來的事。
明天怎麼怎麼、一個月後怎麼怎麼、一年後怎麼怎麼。
智今年就要畢業了。因為同是年上組的緣故,也知道彼此很多私事,某個房裡特別悶的晚上翔突然很想找個人談一談,於是便走出房門,將捏扁的鋁箔包丟進廚房裡的資源回收箱,發覺廢紙簍旁躺著一坨被揉得爛爛的、邊緣有著怪怪的塗鴉,看起來有點可憐的紙團,基於無謂的好奇心,翔蹲下將它拾起來,一看。
「這啥米啊!?」
拿著皺巴巴髒兮兮上面還沾了一點蕃茄醬的表格狀紙張門也不敲就衝進智的房間裡,揮開桃紅色的空氣掰開衣服脫了一半正準備大快朵頤現在則呈現SHOCK狀的潤拉走只穿著一條四角褲幾乎等於全裸的智,把申請書伸到智的面前,恨不得塞進他那水汪汪憨傻傻無辜的圓圓眼裡,櫻井翔激動的噴口水。
「留學申請書啊,表頭不是有寫……」這個櫻井翔喔眼睛是瞎了嗎還有哪裡有雨傘啊我全身都被翔的口水淋濕了啦……
「我當然知道這是留學申請書問題是!」捏住智的下巴翔抖動兩條形狀古錐的眉毛:「你要去留學的事情怎麼沒跟我講!?」
「因為我後來決定不去了啊!」麵包掙扎中。
「為什麼不去啊!」這種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真差,雖然說本來就不干他的事。
「總之就是不去了!哼!你之前這麼忙碌、還跑去跟人家私奔,我哪有時間跟你討論啊!」
「……一碼歸一碼,兩件事不要混為一談!為什麼要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啊!?」
「因為我不想靠別人的幫助我希望可以靠自己!」
翔鬆開手。智氣喘吁吁地看著他,突然笑起來。
「所以翔,不要擔心,我們都有自己的選擇,只要朝著自己所選擇的方向前進,就可以了。」
現在被他們稱之為「家」的地方。
如果以一整段人生來審視的話,充其量也就是個好像中繼站一樣的東西而已。
在徬徨無措的青春時代,對未來感到困惑迷茫的,他們五個人,湊在了一起。
是很難得的緣分,應該要珍惜。於是,關於那個各自分散的未來。
誰都絕口不提。
現在每天上演的稀鬆平常的場景。
最早起床的是小和。敲鍋砸碗的方式比任何一個鬧鐘都能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
結果連潤也被吵醒了,明明不用上學的,於是獨自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生起床氣。
單車不知怎地被偷走了兩部,明明是中古車。於是當四個人早上都有課的時候,只好違規雙載。雅紀載和也,翔載智,時間總是很趕,從沒有從容不迫的上學過。
用力的踩著踏板,在大街小巷穿梭,鉸鏈發出好像要斷裂的尖叫聲,雅紀大笑。
像要飛起來似的!
和也捶了一下他的腦袋說:要飛你自己去飛,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智站在他身後,總是在經過轉彎處的時候用雙手輕攬住他的頸子。
細密的汗水浮出皮膚表面,速度慢下來的時候前方會傳來和也不耐煩外加一點得意的催促,那家牆頭探出來大朵深紅色樁花,冬天時好像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
拂過汗水淋漓的肌膚有輕微的刺痛感,在進車站前一刻抬頭仰望天空的顏色。
是藍色的,像智偶爾在調色盤裡用一點點青一點點白調出來的那種。
日復一日的人生。
每一個人都卯足全力,在黑暗中,奔向眼前那道不知是否存在的、微弱的光芒。
縱使過程曲折迂迴,在尋找的過程中傷痕累累,只要那道光芒指引著自己,就不會迷失方向。儘管偶爾也懷疑。這條路是正確的嗎?
披荊斬棘堅持不懈的自己,用盡全力,是否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道路?
反覆塗抹在畫布上的鮮豔色彩,最終揉合成一片慘淡的灰色圖樣。
所以就會忘掉初衷、遺忘最初的夢想嗎?
那麼請給我更多更多更多充沛的能量,比如一個溫暖的擁抱,溫柔的語言。
美麗的記憶。讓他們五個人,日後,即使分離也好,也能帶著微笑,在各自選擇的道路上,努力,前進。
空氣裡飄浮著花粉。春天來了。城市開始蔓延著溫柔氣息。
時光推進最好的證據就是枝頭的花蕾,櫻花前線一路向北。
打開冰箱,看見冷藏櫃裡的吃剩一半的橘子罐頭。
回頭,看見和也,抱著一盒鬆餅粉正在研究作法。
察覺到他的視線,瞪。「看什麼呀笨蛋翔。」
摸摸鼻子,找到放在架子上的牛奶,求去。
有時家裡的電話會突然響起來,好天氣的時候,讓誰到車站去街。
那是和也,開口的時候有些撒嬌,發現是他之後立刻變得超惡劣。
啊?什麼啊是翔啊?來接我啦!十分鐘內喔!!!
或許是基於虧欠一類的心態,總之翔越來越難拒絕和也的要求。
在回來的路上,明明不順路也「順路」去替他排新出的遊戲軟體、買冰箱裡沒有了的食材、請客喝酒吃飯買文具筆記本鉛筆擦布等等等,什麼都一件件答應下來。
……翔你要去哪?
沖到院子裡牽腳踏車的時候,雅紀從房裡望出窗外,問。
……啊,和也在車站,我去接他一下,他好像很累的樣子啊。
……哦。路上小心。
……嗯,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嗎?我順道給你帶。
……不用了,你快去吧,小和還在車站等著呢,你去晚了他肯定要生氣的。
……OK,我出門囉。
推開鐵柵門,回望了一眼,不知何時雅紀已經拉上了窗帘。
果然和也已經有點不耐煩地在原地來回踏步。
風一樣穿過大街小巷回到家中,雅紀手裡抱著小雅笑容滿面地撲過來,腳邊NINO也正在莫名歡樂的狂吠在他們腳邊竄來竄去。
甫出門前與雅紀的一番對話,莫名的違和感,果然只是錯覺吧。
黃金週。
和也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在工作,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最靠近的翔順手接起。
果然是和也,用疲倦的口吻說:來接我。隨後立刻掛斷。
夾著話筒回頭,不知何時餐桌邊和小翔玩耍的雅紀已經不見了。
走進庭院,看見雅紀穿著和式睡衣,懷裡兜著小翔坐在沿廊上,望著街燈出神。
拿手在對方眼前揮了兩三下,雅紀回過神來,仰起臉,傻笑。
「我去接下和也。」
「嗯。」
無聊的對話結束,雅紀不再理他了,繼續呆呆看著漆黑一片的庭院。
牆角一株夜來香。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綻放出滿院子迷人的馥郁香氣。
「那,我去了噢。」
因為沒看過對方這樣子,突然有些無所適從。想匆匆通過,卻被拉住褲腳。
低頭,翔看見雅紀的髮頂,漂亮纖細的後頸,耳骨上一抹亮晶晶的銀色。
豐滿的粉紅色嘴唇柔軟濃密下垂的睫毛光潔的額頭秀氣的鼻尖。
本來恬適的氣味突然濃稠得令人目眩神迷,空氣裡隱隱的潮濕。
廊下拂來的風,沉甸甸的,吹起他的前髮,和雅紀的衣襬。
一抹嫣紅從雅紀的耳根後方像有生命一樣攀向他的臉頰與側頸。
翔突然有種感覺現在是最後的機會,等雅紀抬頭的時候他絕對別想著要走開。
於是果然。
沒有任何情色意味的眼神柔軟澄淨,漂亮的手指落在地板上。
宣訴、亦或者是邀請。
在對方眼底看見逐漸浮現的情慾與曖昧。
這是在試探我嗎?
那麼,一切如你所願。
月亮撥開雲層探出頭來,銀光灑滿身下那具漂亮的身體。
纖細的腿,漂亮的臉,溫暖的手掌,蓄滿了水氣的眼睛。
找到敏感帶,搓揉,身下之人立刻春水一樣化在他手心。
「叫出來呀……我喜歡雅紀的叫聲,很可愛……會讓我很興奮哦……」
輕輕觸了下白皙胸口上兩朵可愛的花蕾,用濕潤的舌尖促使它們綻放。
盛開在口中的嫋娜花朵。想將它們浸在福馬林一類的液體裡,用最殘酷的手段最溫柔的方法,讓它們為了他,只為了他而永恆存續。
「翔是大變態……嗯……」
「……可雅紀不是喜歡嗎?」
要是知道自己懷抱著的是這樣扭曲而偏執的感情,這隻一向被大家捧在掌心裡的小兔子,肯定會嚇跑吧?……不,如果是他的請求,也許真的會答應也說不定。
在最美麗的時刻,封存在水晶的棺材裡,如果是為了他,真的會願意這樣做。
所以他不要說。所以,絕對要把這樣的心情當作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他要他元氣滿滿地活著,高聲的唱歌大聲地笑。
即便日後相隔千里,只要想起他所愛的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
就能夠成為他生存的原動力。
呼吸的頻率變了,體溫也開始高起來。
就只做過那麼一次而已,可是卻明白這副身體的每一個反應。
總是滑溜溜的,像昂貴的綢料般,想要從他的掌心裡躲開去。
但。不許他逃。
擁著纖細的腰支,手指包覆毫無遮掩的前端,開始輕輕擼動。
果不其然聽見了極其性感的喘息。
在一聲軟綿綿的尖叫裡,感覺到手心的濕熱。將手指含進嘴裡,扳過他的臉來。
深深地吻下去。
嚐到自己的味道是不是讓他有點委屈。
用指腹摩挲淚跡斑斑的柔軟臉頰,開始有些擔心。
直到雅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合著喘息的軟語,像夜裡燃燒的線香,在空氣裡薰出一個古怪的轉。
將他細細密密地纏繞包圍起來,令人心安的依歸。
現在幾點鐘。
這裡是哪裡。
全部。都不再重要了。
「翔……我愛你。」
世界就只充斥著這麼一句。
一個不小心放開手,雅紀的後腦杓磕了沿廊的橫木地板,發出咕咚一聲。
肯定讓他疼了,自己是不是太著急,可是……
停不下來啊。
雅紀、雅紀、雅紀……不停喊他的名字然後得到同樣多次數的回應。
拉開睡衣露出大片奶白色的肩膀,自己親手留下的傷痕沒有消失,變成了疤。
也請刻在心上不要褪去吧。即使要被摧毀也沒有關係。
我心愛的人。
水氣充沛的夜晚。敲打著往外延伸而去的屋頂落在地面的雨聲,合著雅紀隨著他的撞擊頻率不一的呻吟,一點一點,溶解化開,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能夠合而為一就好了。
如同心中的永遠也無法抹平,一道屬於這段無法實現的愛情的傷口。
專屬於相葉雅紀,於是即使每當回憶起來便會感覺到痛也沒有關係。
不想忘記。
這麼柔軟甜蜜的吻,與愛他的記憶。
舔去他的眼淚,摟住單薄的背脊,翔有些心疼地看著雅紀跪紅了的膝蓋。
彎下身去吻,從腳踝開始。身體的反應仍然很誠實可眼淚卻開始止不住。
「翔……對不起……我好糟糕……居然……吃小和的醋……我……」
翔搖搖頭,將他翻過來,吻住凸起的背骨。沿著脊柱慢慢向下游移,抬起手裡的腰,將自己慢慢送入對方體內。重疊,鬆開雅紀緊扣著的十指,把臉湊到他耳邊。
「我們同罪。」
而我的罪孽比起你來,更加深重。
你的介意,是如此令我感到喜悅。
「你們兩個既然在家幹嘛不開……燈……」
客廳的燈亮起來,雅紀立刻反射性地把臉埋進他懷裡,潤的笑臉凝固在臉上。
「……和也呢?」
「地鐵站……」
「……他幾點打回來的電話?」
「十點……」
天空無預警地下起傾盆大雨。
雅紀把臉埋在翔的肩胛骨裡。
潤看著客廳指著十一點的鐘。
「你們倆……實在很差勁欸!」
門被重重甩上,震落了鞋櫃上的水晶魚缸。
空空的,只是個擺設,一地的玻璃碎片,晶亮得扎眼。
懷裡的雅紀又開始低低的啜泣,溫熱的淚水從翔的肩上向後滑去,彷彿一把刀般將自己硬生生地從中剖開,於是鮮血泉湧。
在漫長而寂寞的黑夜裡,我們找不到方向。
只能緊緊依偎。
雅紀推了推他的胸膛,稍稍分開一些,一段漫長的相望,手指攀住頸子,吻。
纖細的身體在自己面前,高高低低的起伏,搖亂一頭黑髮,斷斷續續的呻吟。
空氣是一片淫亂的顏色,院子裡夜來香的氣味突然繁盛至極。
微光勾勒出雅紀的身影,他的臉的輪廓,肩膀的線條,手指。
令人永生難忘的妖嬈。
即使罪孽深重也依然覺得幸福。
離開樂園就回不去了。
那麼在墮入地獄以前。
請與我一同在這塵世中。
流浪。
- Aug 14 Thu 2008 22:08
【山風】TIME(20)
close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發表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