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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未來。
並不是塑造遠景什麼的,只是單純地去想像,以後的自己會是什麼樣。
模模糊糊地,憑著信念去揣摩,捏塑那塊只存在於自己心裡的棉花糖。蓬蓬鬆鬆的也很好,或者要把它做成什麼卡通人物的圖樣。
小學時不也一定要寫這樣的一個作文題目嗎。我的夢想。
赤西的夢想一直很平凡,能夠組織一個幸福的家庭,養育可愛的孩子。
家族信念是會遺傳的。早婚的家庭培育出來的孩子多半也會有早婚的傾向。
雖然可能沒有辦法像Hiromi那麼強大,十四歲就把自己生下,但最起碼也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經歷苦澀而沒有結果的初戀,透過幾次失敗的戀愛得到經驗,最後找到一個也許不是最喜歡,但是適合共同生活的對象,平和地步入禮堂。
但是,在他十四歲的那一年,一切全走樣。
心裡不斷捏塑著的那片糖,最後在自己的掌心裡,融解成一片,甜得令人發膩,卻再也揮之不去的味道。
撫著那女孩柔軟的長髮,窗外是破曉的天光。
赤西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想起昨夜。
不藉著酒力,就說不出口的愛;和夢境交織,錯亂的愛撫與記憶。
環著對方身體的手臂無言地收緊,終於弄醒了沉睡中的她。
Jin……?
半夢半醒的樣子非常可愛。
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無論是工作、性格、身家、都那麼單純。
如果和她結婚的話,一定能夠過著,他曾經嚮往過的,那種平靜安寧的生活。
赤西跳下床,從地板上撿起自己的牛仔褲穿上。
再睡一會兒,我去隨便弄點吃的……
感覺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怪異。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在第二天清晨,應該作的不是起床弄早餐,而是捲在被子裡,和她耳鬢廝磨,享受更長時間的溫存……
揚起嘴角,打開櫃子望著那些咖啡豆。炭燒好?還是摩卡?
不管是那一種,都帶點隱隱約約苦澀的味道。
自己是不是已經忘掉了。什麼是理所當然的甜蜜,什麼,叫做正常。
找到鍋子,橄欖油,打開冰箱拿出雞蛋,做出來的東西大概會很難看,可是應該不會很難吃。有這樣的自信
抽油煙機的聲音挺吵。
Jin 。
可是卻聽見了。
身後,床上,傳過來,細細碎碎,好像小鳥預備振翅起飛的她的聲音。
我愛你。
鍋子裡的太陽蛋被自己用料理筷子戳破了一個洞,金黃色的蛋汁立刻在邊緣凝固成一種扭曲的圖案。
她,現在究竟是用怎樣徵詢,並帶著企盼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啊。
窗外晨曦,映著她的臉她的笑容她的視線,該是多麼單純而美好。
但是,赤西只是抬起臉,看著虹吸式咖啡壺中,冉冉上升的熱水。
愛啊。他想。
愛這個字怎麼寫呢。
演出完畢沐浴過後和工作人員打過招呼,龜梨率先離開了劇場。
作為座長,實在應該要留到最後一刻才夠情意。只是今天莫名奇妙的很倦,大概是manager一直在旁邊碎碎念的關係吧。
龜梨自己也知道他們這夥六個人,不可以再有誰出大亂子;問題他和那飛鏢吧的女生就真的沒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寧可相信造謠也不可相信本人說法。
不是那麼喜歡做白工的人。既然說破了嘴和啥都不辯駁的結果都還是一樣沒人信他,那還要多費唇舌幹嘛。
選擇保持緘默,結果這傢伙還真就一直說一直說……
好不容易才甩開他說要自己回家,可一番折騰下來,腦袋都暈乎乎了……
出了劇場門,下意識地看向路燈邊下,有隻野貓對著月亮發出好像嬰兒哭泣聲一般的嗚鳴。龜梨想起來,去年自己撞了腰的事情。那個時候,真的是疼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可是還是努力維持很高的情緒,把一切工作結束掉,走出門外,突然一陣乏力,就在膝蓋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間,赤西突然出現。
什麼也沒說只是從脅下環住他的身體,慢慢地向車子那裡走去。
怎麼回家的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醒來總之赤西已經走了就是了,甚至連張紙條都沒有給自己留下。
與赤西之間好像總是這個樣子。一方默默地做著什麼,似乎也用不著多說了。就是……反正你知道的,你不知道也沒關係,總之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走到車子旁邊,正要打開車門,一個身影突地閃了出來。
你嚇誰啊。
龜梨把手支著車門斜了那裡低頭悶笑的赤西一眼。
你看上去挺好的嘛。
你公關票要的是今天這個日期?
我特地和manager要了22號那場呢,是不是很有心。
有心個鬼。
赤西不說話只是低頭笑,龜梨本想問他來幹嘛可轉念一想,又把話嚥了下去。
餓嗎?
還好。
又一陣沉默。
最近交了新的女朋友吧。挺可愛的。
你見過了?
沒。聽幾個staff在那邊說的。
龜梨看著赤西望著他若有所思的眼睛,突然一陣煩躁。他開口說。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還有舞台劇結束前,我晚上都沒有空,別再來招我。
赤西抬手掩了嘴笑輕點點頭,小指頭上那個他們都很久沒戴過的銀色尾戒一閃而過。
龜梨發動引擎揚長而去,直到最後。
赤西也還是一如既往地,什麼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