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二宮在聽到相葉SOLO的時候就覺得很棒,他心想一定要偷偷拿來改編自己唱一下,並且也確實這樣做了。將歡快的旋律拖長,本來雀躍的心情亦細細沉澱下來,好像溪澗裡的石子一樣,磨成渾圓靈巧的形狀。坐在床上,一遍一遍聽著那段二胡的前奏,將DEMO帶放回機器裡。二宮看著樂譜,關掉PLAYER。
結果不知怎地就睡著了,被電話聲吵醒的時候窗外已經天光大亮。
二宮手裡抱著吉他,用很囧的姿勢在床上蠕動著找電話,原來是MANAGER。
提醒等等的工作行程之類云云説要過來接他。
二宮應了聲喔掛斷電話閉上眼睛拉起棉被睡回籠覺。梳洗什麼可以免了,反正到了工作場所自然會有造型師替他打點,頂多就是等等刷個牙。可是因為被吵醒過一次,第二次睡著的時候品質就變得很糟糕。他開始胡亂做一些好像曾經發生過又似乎沒有的夢。夢裡他很敬業地剃了個和尚頭在演SP DRAMA,隨著主人公漸入膏肓的病情好像連真實的自己都變得有點風中殘燭……場景一變突地又成了G嵐他們一同去應援男子啦啦隊,某個比BAKA更BAKA的傢伙故意扯掉他的假髮,他故作無助狀拉著假髮哀求大叫……最後瞬間回到光燦燦的舞臺上,剛剛還笑他笑得跟什麼似的傢伙現在卻哭得像個小可憐,手裡捏著一封不知是不是請了打手更不知何時偷偷瞞著他們寫好的信,哽咽得讓人聽不懂他到底都說了啥……LEADER和潤君在那裡哭成一團,櫻井翔奔過去給了BAKA個熊抱……
覺得這個夢再繼續做下去很不妙的二宮只好強迫自己醒來。
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
於是當相葉過來問他要不要和櫻井一塊參加他生日會的時候,二宮立刻拒絕了。
「我才不要去那種地方咧。」
「什麼那種地方啊!那種地方是那種地方?」相葉故作生氣狀地拉著他的衣角,幾秒之後突然用憤怒的眼神說:「啊!我知道了!NINO是不想送給我禮物吧!」
「……我幹嘛一定要送你禮物啊笨蛋!你以為你是誰!」
「可是我想要NINO的禮物!」
「我管你想要個豬!」
相葉委屈的跑掉了。
跑去找他的翔醬……
收工後二宮一個人先行離開。
通過一個十字路,逆向的人很多,過到對面時發覺相葉不見了二宮有點傻住,可隨後馬上想到他本來就是一個人在走的……
號誌燈在頭頂上閃爍著預備變換,身邊汽車嘈雜的引擎聲,不知不覺身邊來來往往都是成雙成對的戀人,街道上每間店都播送著耶誕歌曲,光華璀璨的溫柔黃光以及具有節慶氣氛的裝飾品,而這些在過去一路走來的無數耶誕夜二宮從沒有注意過。他只是記得自從認識相葉以後每年
那些有關於他的事情歷歷在目,而與他無關的全都像春雪一樣逐漸溶解湮沒。
從不相信命運,畢竟每天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數以萬計;如果那樣的一個觸碰回眸就已經是緣分,那麼身邊這個長久以來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又該做何解釋?
天大地大,只要身邊有一個人陪伴著自己其實就不會孤單,可是現在、你在哪裡?
二宮不愿承認是因為櫻井要去他才不出席相葉的生日會,他只是意願比較低落,然後聽見櫻井也要去之後就更加興趣缺缺;話雖如此他卻想不太明白這中間的關聯。他常常覺得櫻井看相葉的眼神很有那麼點深意,可揉揉眼睛想看清楚時那一番深意卻又瞬間消滅得無蹤無影。儘管櫻井翔毫無疑問是個不錯的人。
──即使自己在旁邊一直胡鬧干擾他練琴也沒有真的生氣。
穿著白色西裝觸碰琴鍵的櫻井翔怎麼看都是個理想的對象,於是二宮喃喃自語。
「SHO SAN你真是帥得可惡啊……」
霸道而完美,無懈可擊那種。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嚴肅可以笨蛋……
「SHO SAN喜歡的人一定都會喜歡你的。」
那時櫻井看了他一眼。他一本正經而意有所指。
「天底下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啊。」
三個月結束了,二宮還是不知道櫻井那時回嘴的涵義。時間一天天過去舞台上的櫻井和相葉仍然像對同性戀夫妻,二宮不甘示弱一樣扳住大野的肩膀,找到一個位置吻了他的頸側,底下響起一片粉紅色的喧嘩,潤君路人一樣走過見怪不怪。
那是2007年快要結束的時候。
回過頭可以看見吆喝著要與台下觀眾互動的相葉,他張開嘴,結果說出來的還是。
笨蛋。
他們都已經不再青春,時間之河一分一秒流逝掉曾經純真的微笑,只剩沙礫鎏金般的記憶沉澱在河底柔光閃爍。二宮一樣叫相葉笨蛋,只是口不對心的頻率越來越高;打他的習慣從沒有變過,手底一年比一年放輕地力道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當年那句『什麼事都答應我』已然成為真實,現在的二宮完全沒有辦法拒絕相葉一個哭喪著臉或者軟語吳儂的嬌憨請求。甚至。
耶誕夜不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焦慮,終於某個那年YU CHAN看著他說。
「NINO你似乎滿腦子在想著別人的樣子啊?」
二宮有些驚詫地望著她。她是不可能知道那麼多的,關於他的事。
那麼就是他表現得太過明顯,而自己卻毫無知覺。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下次再聊好了。」她笑起來,很純真的。
「在特別的日子裡希望和自己特別重要的人見面是很正常的嘛。」
不如說是好像呼吸一樣自然的存在。
已經習慣了在耶誕夜和他說生日快樂,在下雪或者沒有下雪的夜晚,接著一塊吃飯、挑選禮物;帶著滿身疲憊各自回家,或者到誰的家裡,徹夜打GAME。
二宮回到家裡摸到開關遲疑了一陣,最終沒有把電燈打亮。
坐在地板上看著擺在電視機旁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長針快要指向九的時候身邊的手機突然很突兀的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