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清晨。
燭台切把早餐端上桌,大家齊聲舉筷開動,就在這個一如既往的儀式後,山姥切國廣也一如既往地夾起擺在他面前的竹筴魚。他並不特別喜歡吃魚,但也不討厭。得到人的身體,好處是能憑自身意志作戰,壞處是肚子餓了就得吃飯,時間到了就得睡覺,身體髒了非得沐浴,而在這之中,他最不能接受的,莫過於不能選擇自己的長相。
「哎呀切國,你怎麼一口嚼這麼久?該不會是想要爺爺嚼碎了餵你吧?哈哈哈!真是可愛啊!怎麼不早說呢?來,爺爺這就……」
就是、因為、這個長相!害他每天都照三餐、被三日月宗近、性、性騷擾!
三個月前,他們的本丸鍛出了三日月宗近。剛取得人身的三日月就和其他刀一樣懵懵懂懂,於是山姥切就成了他的教育系。他的教學方式非常正常,但不幸的是,三日月的腦袋完全不正常。就在他教導澡堂使用方式的那一天:大家都知道進澡堂要全裸,所以山姥切當然是全裸的而三日月也同樣一絲不掛,正當他抓起肥皂準備對三日月曉以大義,三日月一聲驚喘:天哪,切國,你好美,就像天上的月亮,哈哈哈!
那天晚上,大家都沒洗澡就去睡覺了,因為根本沒人敢進去那嬌喘連連的澡堂。
於是如此這般,今天的性騷擾戲碼也在開飯後不久準時上演,幸而短刀們已經提早吃過,並不跟他們一起用餐,不至於有礙觀瞻。
同樣三個月前,三日月宗近才被鍛出,當晚澡堂就立入禁止,隔天就開始糾纏主上的近侍兼他們的總隊長後,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便共同向審神者提出聲明:
為維護短刀身心健全及避免影響胃腸消化,他們要求讓短刀提早用餐,避免與三日月宗近有任何戰鬥以外的接觸。儘管以亂為首的粟田口短刀不斷抗議這樣他們得多早起床他們還在發育期想多睡一點而且閨房之事他們知道得可比哥哥們多得多惹!但一期一振只是眼神一飄,淡淡說了句有意見的就來領教一下我吉光的名號是真是假,能和哥哥手合24小時哥哥就姑且考慮一下;江雪則淒涼低語啊這塵世實在有夠悲傷,幸好我家小夜是乖孩子都不會跟哥哥唱反調,然後就開始對粟田口家的短刀們進行和睦活動。兩天後。短刀們各個夙夜匪懈,早睡早起,勤勤懇懇,天天向上。
而就在這麼多沒必要的說明之後,山姥切突然摔開筷子站了起來。
蜂須賀目光一凜。他一直在想山姥切到底什麼時候會受不了。他有點期待山姥切表現出一些不像仿作的行為,仿作沒啥可恥,再可恥也可恥不過他家那個贗品大哥。他實在很看不慣山姥切老是對三日月唯唯諾諾唯命是從,雖然他自己對三日月也是唯唯諾諾唯命是從,可是哪有辦法,誰叫三日月宗近是真品中的真品,真品中的王樣!
但他還是打從心底希望山姥切能站起來!就像受家暴婦女必須要主動站出來一樣!這樣才能集合援救的力量,社會的公益才能體現出來!然而,正當他準備對三日月長久以來的騷擾行徑起而攻之之時,山姥切卻捂著嘴,猛地衝出了食堂。
「歐兜……」睡晚的藥研和剛好路過的宗三被山姥切撞個正著,對方卻一反常態連個歉也不道徑直衝向了洗手間,不多久,驚天動地的嘔吐聲便響徹整個本丸。
宗三蓮步姍姍走向長谷部旁邊的座位,他的昔日同僚棄嫌地白了他一眼,藥研看向一臉擔心的燭台切。
「喂,老闆,隊長他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繫著胸口有一顆粉紅色愛心的圍裙的燭台切憂愁地說:「昨天本丸停了一下午的電,雖然我已經盡量少開冰箱,但可能有些食材還是壞了吧?」
長谷部立刻噴出嘴裡的魚渣,宗三慵懶地抬袖笑了起來。
「可是光忠,我覺得不對耶~一般吃到餿掉的東西,應該會先拉肚子吧?」
藥研甩了甩白大褂,盤腿坐下:「那剛剛那個……會不會是孕吐啊?」
小狐丸和鶴丸猛地看向一臉驚訝的三日月。
「……先說好喔!我要當乾爹!我要當!我還要預約你家的七花小刀刀來當我媳婦!」鶴丸摔開筷子,兩手撐在桌上朝對面的三日月吼。分坐他左右的一期一振和鶯丸紛紛舉起剛剛裝過烤魚的空碟子擋住朝他們猛烈噴來的飯粒和菜渣。
坐在三日月身邊的小狐丸把鶴丸的臉推回原位:「鶴丸你給我閃邊去!外家的鳥少在那邊啼!我才是三日月的血親!乾爹的頭號人選!還有七花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三日月的五花加上山姥切的二花,加起來不是剛好七花嗎!」
「哪有兒子高過爹這種算法。(5+2)/2=3.5,四捨五入之後,四花的可能性更大吧!」
「都說狐狸很聰明,怎麼你卻這麼傻?你是沒聽過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嗎!?我賭絕對是一把七花小刀刀!有三日月的長相!山姥切的性格!」
一期一振胸口一緊。
雖然他和三日月已經是過去式,而且他也沒記憶,重點是他根本不想與如今已然是痴漢的前妻有任何牽扯,但說句實在話,三日月的臉,依然是他的菜。
一把長著三日月的臉,卻有著山姥切內向羞澀性格的刀刀……
「可以有。」他在餐桌下悄悄豎起大拇指。
「怎麼可能會發生那種事!」小狐丸咆哮:「肯定是長著總隊長的臉、有著兄長大人性格的刀啊!」
「呃……」除了正在跟空氣大包平對話的鶯丸以外,所有刀都倒抽一口冷氣。
如果真的生出一把披著山姥切美麗清秀的皮,卻有著三日月那種破廉恥性格的刀……本丸(貴圈)已經很亂,真的不需要多出一把這種顯然會節外生枝的刀刀!
「哎呀……這我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呢。」端著飯碗的堀川國廣從黑暗中現身,他那粗枝大葉的僧侶哥哥也毫不客氣地擠開本來就因為覺得很麻煩而閃得老遠的明石國行,坐到江雪左文字隔壁。「要說乾爹的身分,我們也有資格爭奪不是嗎?」
「哈啊?你們充其量也只能應徵乾媽一職!」鶴丸毫不客氣地指正,小狐丸雙手盤在胸口,在三日月身邊頻頻點頭。
堀川國廣和山伏國廣面面相覷,但不多久就納得了。
「卡卡卡!沒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兄弟的孩子,真不枉我修行多年!」
「事不宜遲,我要趕緊去縫製小刀刀用的小襪襪和小內衣!兼桑!」
「蛤?干我屁事?而且刀男根本生不出小刀來吧你們這些刀是不是腦子有病哪重點是我根本就不擅長針線活啊!……」還在吃飯的和泉守硬是被他的助手拉走了。和泉守真心覺得,自從變成打刀之後,這個助手對他越來越不客氣,是他的錯覺嗎!?
「但該取什麼名字好呢?」本該吃飽離席的今劍突然溜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三日月腿上。「從三日月和隊長的名字裡,各取一個字?」
「三山?」鶴丸舉起手。
「那是CP名吧。」
「近國?」
「又不是神社。」
「月山?」
「那不是某獵奇動漫裡的大變態的名字嗎?」
「宗廣?」
「長大以後要是真的中廣了怎麼辦?」
「日切?」
「我還品切咧。」
「大家,請聽我說。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射進去過欸。」三日月說。
「你們太拘泥於從兩人的姓名中取字了,這樣對小刀刀是不公平的,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既然要取,就該取個真正風雅的名字。一言以蔽之。」歌仙兼定展開他手裡的宣紙:「單名一個字,雅(みやび)!淺顯易懂,風流倜儻!」
「好耶二代目!真有你的!」捧著針線盒回來的和泉守兼定拍手叫好。
「也幫我取個新名字吧~歌仙~」
「你在那邊色誘人家幹嘛啊smile青江?你該慶幸這裡不是馬廄,否則現在你的頭上已經長出一坨馬糞霜淇淋了。」鯰尾冷淡地說。
「就是說啊niconico青江,不要丟我們脇差的臉。」骨喰面無表情地答腔。
「不要叫我smile青江!也不要叫我什麼niconico青江!我又不是自己想叫這個名字的!可惡!可惡!」青江哭著跑了出去,石切丸一度想追,但機動太低,人家已經到中庭,他才剛放下筷子。
「這個名字太普通了吧!一點也沒有天下五劍和最高傑作的氣勢啊!」後腳進門的堀川國廣抱著各色棉布,不滿地說。
「而且我家七花小刀刀的名字,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路人來取吧!」鶴丸怒啼。
「沒錯,七花小刀刀,只有我這個乾爹才有資格命名!」小狐丸附和。
「我才是乾爹!」
「是我!」
「我!你是鳥!鳥怎麼當乾爹!」
「那狐狸又怎麼能當爹!狐狸是妖怪!會吃小刀刀!」
「我聽你在放屁!我只吃豆腐皮!」
「你們是不是把我忘啦?嘎哈哈哈哈!」岩融放聲大笑:「這種時候,就該以武力決勝負!你們會讓我感到愉快的吧!?」
「我說!孩子不是我的!!!」三日月大喝。瞬間鎮住了整個場子。
三。秒。後。
「「……太過不潔!!」」
天神附體兩道聖音如雷降臨,石切丸和太郎太刀重聲喝道。
「一大清早,便口出淫妄之事。三日月!我不記得曾把你教成這種吃了不認帳的刀!」石切丸高舉大太,對著自己不成才的弟弟怒喝。
「你當然不記得,因為你根本就沒教過我任何事!」三日月咻地從寬大的袖口裡拿出一串東西。那遠看很像糖果的包裝,讓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和浦島虎徹睜大了眼欲一探究竟,但前二者被長曾彌虎徹硬生生拖走,後者則被蜂須賀虎徹抱離。
「在餐桌上拿出這類物事,您是想幹什麼啊三日月殿!」一期一振衝向藥研,摀住他的眼睛,早已對自家大哥脫序行徑見怪不怪的藥研依舊淡定地吃著他的早餐。
「哦……居然還有炸雞味呢……果然天下五劍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三槍興致勃勃地翻看研究三日月手裡那一長串COMDOM。
「不是你的!那還能是誰的!最近山姥切殿天天為你侍寢吧!」
「主上大人教導過我,安全上路,通行無阻!所以我與切國行夜伽之事時,都有做好防護措施,我『從來』、『一次都沒有』射進去過!」
見三日月梨花帶雨,如泣如訴,眾刀噤聲了。
天下五劍也許腦子有病,但絕不會撒謊;與山姥切有肌膚之親的三日月卻不是小刀刀的父親,那到底誰才是……
「……會不會是敵太刀啊?」明石斜躺在地上,一邊看雜誌,一邊挖鼻屎。
「不許侮辱總隊長!」獅子王大叫。「隊長根本沒落入過敵營手中,哪把敵刀不是三秒不到就被他打趴成玉鋼!」
「就是說啊!國行!你不要胡說八道!」螢丸也不滿地叫道:「敵刀被我上了還有可能,隊長被敵刀上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好了,螢丸,過來。」次郎太刀一把把螢丸拖到餐桌邊,抱到腿上,用勺子塞進他那還想嚷嚷的嘴裡。「少在那邊說些和長相不符的話,你給我乖乖吃布丁。」
「喂~」宗三左文字倚著一臉不爽的長谷部,捲著自己的髮梢:「我倒是覺得,從剛剛到現在,都沒發表一句意見的,才是最可疑的刀哦~」
──怎麼會這麼有道理。
眾刀不由得紛紛看向打刀桌角落,一直埋首吃飯的,陸奧守吉行、大俱利伽羅和同田貫正國。
「……哈啊?」陸奧守這才從他的地瓜拌飯裡抬起頭來:「在叫咱嗎?」
「比起跟刀生小刀,我還寧可去兜割!你們把我當什麼?我可是質實剛健的實戰刀!」同田貫憤而起身,一臉別想讓我當現成老爸的表情。
「我不想跟任何人混熟,更沒想過跟任何刀生小刀。」大俱利伽羅冷漠地說。
「可疑,可疑,太可疑惹。」鶴丸披起外衣,拿出放大鏡,仔細審視著瑟縮在角落的三把打刀。「陸奧守!你和山姥切是初始刀伙伴,兩把刀感情很好吧?」
「是沒錯,可是那又怎樣?」
「說!是不是你ntr了山姥切!」
「咱根本連ntr是什麼都不知道!」
「撒謊!」鶴丸喝道:「每天都捧著主上的哀配,熱心鑽研新知識的你,會不知道什麼是ntr!?我那天明明就看到,你在看SC**OL D**S的動畫!」
「那是主上下載的!咱只是點開而已!第10集的開頭咱才看一點點,就羞羞澀澀地關起來了!」
「那你對山姥切有什麼想法!」
「很盡責的近侍,很稱職的隊長,很強的實戰刀!」
「哼……」鶴丸冷冷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姑且列入觀察,下一個!」
「……喂!鶴丸!你憑什麼來審議我們啊!」同田貫怒視鶴丸。
「憑我是三日月的堂弟!山姥切的知心哥哥!七花小刀刀的乾爹後補!」鶴丸冷笑:「同田貫,你老實承認吧~自從被降級成打刀之後,你不是每天都跟著山姥切在練投石嗎?有時一投就是好幾個時辰,又都在深山林內,天知道你是不是在某片草坪上對他兜割了!」
「我最好是能兜割他!」
「你為什麼不能兜割他!?」
同田貫憤而起身,他含淚,怨恨地看著鶴丸:「你就非要我說?」
「我就是要你說!」
「說!說就說!……山姥切已經99級了……但是……我才……9級啊!」
「……別哭惹別哭惹別哭惹……你嚇到我惹啦,是我錯惹,對餔起……」
今劍撲通撲通地抱著面紙盒,替同田貫擦眼淚。
「最後是你,廣光。」
「國永,你……」大俱利伽羅咬牙切齒地瞪著鶴丸。
「閉嘴,你這傢伙真讓我心寒。」鶴丸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呃,鶴醬,我想俱利醬應該不至於……」燭台切出面緩頰。
「他難道沒說他不想跟任何刀生小刀刀?」鶴丸指著大俱利伽羅,看著燭台切光忠,大大的金眸裡,湧出滾滾的熱淚:「那我呢?我算什麼?他是把我當用過就丟的破抹布,擤過鼻涕的衛生紙嗎?我也想生小刀刀啊!我想生嘛我想生我想……」
在鶴丸與大俱利伽羅偶爾還有燭台切的伊達組場外亂鬥中,眾刀紛紛告退,小狐丸、石切丸、岩融和今劍看了一眼沉默的三日月,最終還是選擇先行離開。
山姥切擦擦嘴角,從洗手間走出來。
這三個月,他天天被三日月糾纏,導致他壓力過大,患上了火燒心(又名:胃食道逆流)的毛病。每天都胃酸過多不說,有的時候還會因此反胃噁心兼上吐下瀉。
「看來得找個時間去跟藥研拿點藥才行了……」
他返回食堂,卻已經沒刀了,只剩三日月一把坐在那裡,他走過去,發現三日月抽噎著,碗裡的飯都被他的淚水泡成了鹹稀飯。
「怎、怎麼了?哭成這樣!……」山姥切緊張得不得了,這可是審神者日也求夜也盼的天下五劍,要是就這麼哭鏽了,審神者會乾枯的!他揪起披布的一角,本想為三日月拭淚,可又覺得髒,只好用指腹去抹,豈料,三日月卻哭得更慘。
「我不要嘛……」三日月哭著抱住山姥切:「我不要切國跟別的刀生小刀刀……」
「…………哈啊?」
下午,聽完燭台切的說明,才知道他離開之後食堂裡發生了一堆荒唐事的山姥切,有種很對不起審神者的感覺。所幸他們的審神者是一條悠哉的鯉魚,牠在池塘裡吐著氣泡,表示牠一點也不在意這種事,只希望山姥切能提醒燭台切一下,下次如果要抓池塘裡的魚作料理時,千萬不要再一個不小心把牠撈去燉到半熟才發現就好。
他穿著裡衣,走進房內,三日月在被窩裡縮成一團,看起來有夠可憐。
「喂,天下五劍,鬧了一整天的彆扭,也該夠了……嗯……」
他被抓住胳膊,拉了過去,雙唇覆上濕熱的觸感,抬眼,只見三日月的眼睛裡,搖曳著奇怪的洋紅色新月。他勾起唇角,笑容宛如少女懷春。
「切國……我們……真的來生小刀刀吧。」
「等……唔……」
「所以還是叫宗國比較好。」鶴丸嚴肅地說。
「難聽死了!」小狐丸吃著稻禾壽司不屑道。
「你們看,我和兼桑織的小襪子!」
「卡卡卡!兄弟真有才!」
「有三日月殿外表和山姥切殿性格的小刀刀……」一期一振冒著粉紅色的氣泡。
門外,四太一脇深情見證著,一把小刀刀的誕生。
同時,他們在心中發誓。
不管生下來的小刀刀是幾花,他們都會好好愛護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