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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最深的夜裡和最早的清晨,無止盡隱隱約約的啜泣。
「KAME CHAN…」
「小草!?」
在家門前看到縮成一團小小球狀的草野博紀。
「KAME CHAN!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
龜梨滿面愁容拍拍哭著撲進他懷裡的毛絨絨腦袋,小孩子像是已經等一只袖子來給他揩鼻涕好久一樣蹭上來,也不管自己身板是不是越長越大像隻大型秋田犬都快把他撲倒;即使如此那廂龜梨也只能按著腦袋,心想怎麼才一陣子沒注意報紙消息,世事就發展成這種狀態…
「你實在是糊塗了,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啊…」
「我自己到現在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啊!…我好想哭啊…」
「你已經在哭了…」龜梨嘆口氣。「倒是上面…怎麼說…」
「說是…要停掉…NewS…的活動…讓我...好好反省一下…好好去上學…」
罰得這麼重?龜梨有些驚訝。
凝視著在自己懷裡抽抽噎噎哭得聲嘶力竭的後輩。
他卻突然強烈地想起另外一個人來了。
哭累的小傢伙昏昏沉沉睡下了,眼角掛著未乾的淚痕。
能哭終究是件好事的吧?起碼有一個發洩情緒的管道。
可是,那個誰呢?
不斷撥手機到自己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不通,完全沒回應。龜梨恨恨地把手機摔到桌上。
拒絕所有關心,害怕受到二度傷害嗎?
望著逐漸亮起來的天空,他已經連一丁點睡意也沒有了。
你在哪裡?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難道在這樣的時候…
你就連一點點也不需要我嗎。
攜帶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已經不自覺淚流滿面。
「喂…?」
「KAME!?…呃,你在哭嗎?…」
「…」不是這樣吧!應該很傷心應該要在哭的人聲音元氣百倍,不相干的自己卻在這裡淚漣漣,演得這是哪齣啊!?「你剛剛幹嘛不接我電話啦!!!」
「哎…我手機沒電…剛剛才充飽啊…KAME你到底怎麼啦…」
「…我要見你。」
「啊…哎?」話筒彼端的山下似乎有一絲絲驚訝。
「我要見你!…」
他要見到他,現在、立刻、馬上。他要看看他是不是還好,是不是,只是在逞強。
「…好。」
「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麼糟,只是團體休業而已,個人活動又沒停掉。」
公園裡,山下聳聳肩膀,遞給龜梨一罐柳橙汁,自己則坐到他身邊,掏出一根菸來,點上。
斜睨山下一眼,是真的很平靜。平靜得令人感覺反倒有些牽強。
「說得這麼輕鬆…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嗎?」
「嗯…好問題。」灰白薄霧自口鼻間沁出,山下歪著腦袋思考。「也許真有點難過吧。」
「只是一點點?」
「嗯…我對NewS的感覺很微妙…除了小亮…其他人我根本完全不認識啊…突然被分配在一起工作…老實說,一開始我還蠻不爽的。」
「嘿…」龜梨奇怪地看著他,山下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有這麼奇怪嗎?」
「不是…好難得P會樣滔滔不絕說起自己的事情。我覺得你一直都是很曖昧拘謹,不會輕易將自己心事告訴別人的那種人啊…」摸摸自己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頭髮,龜梨認真提出自己的見解,山下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要那樣笑!讓人感覺很討厭!」
「好嘛。只是,KAME又不是別人。」
一句話就堵住龜梨的嘴,山下很得意。
「也許你不信,但是我真的一直…覺得和大家格格不入。即使一起工作,開演唱會,參與很多很多活動,也從不覺得特別開心,只覺得那是工作。不會對團體榮譽感到特別興奮,也不曾因為那些閒言妄語而感到特別失落…不過…」
最後一截煙灰落在沾著晨露的草地上,山下淡淡笑起來。
「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的感覺,還是一樣…很差…」
輕描淡寫說完轉頭卻發現龜梨哭了。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靜靜流著眼淚。
山下有些驚訝地拿手指去揩他的眼角。
「KAME,我已經完全…接受這件事了,你為什麼要哭啊?…我真的沒事啊。」
然後發現自己對對方的眼淚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交往以前是,交往以後更是。
腸枯思竭仍找不到安慰策略的山下只好哄孩子一樣笨拙地將龜梨攬進懷裡。
「BAGA,你明明就很難過,只是習慣逞強不曉得怎樣去表達了是不是?」
「哎?」
「笨蛋!連怎麼哭都給忘了吧你?…我就大發慈悲地…替你發洩一下好了…」
彆扭又可愛的語言
握著纖細肩頭看見龜梨水光潤澤的眼睛,終究還是克制不住地吻上去。
從眼角滑落到嘴唇,兩人久違的吻,有苦澀淚水的味道。
你好敏感啊,我的和也。
他不是真的這麼無所謂的人。
只是有所謂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能怎麼樣呢?曾經以為是夥伴的,最後還不是沒有在一起。
曾經以為會天長地久的,最後還不是分開了。
曾經以為會一直一直這麼下去,結果因為種種不可抗力,還是一切OVER。
所有他曾經以為的真理,在這兒統統都成了虛妄。
並不是早熟,只是習慣。人能夠很輕易去習慣不合理,為求生存。
他開始發現有時即使再怎麼步步為營,也無法守住最重要的東西。
那麼是不是打一開始就什麼都不在乎會活得比較輕鬆一點呢。
他以為自己是已經參透了這個道理,可是現在終於發現他根本一點也沒想通。
一直催眠自己不在乎,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他真還能輕易地說,他不在乎嗎?
怎麼不情願他們還是一路並肩走過這麼長段時間,一起哭過、也笑過。
小內在醫院裡的眼淚他沒有忘記,小草哭著說對不起的可憐模樣他也記憶猶新。他拉著他們的手,說,一切會好起來的。可是,現在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為什麼…他還是有了這麼多需要去介意,需要去在乎,需要去珍惜的事物了啊…
被逐漸豐盛起來的陽光曬得有些發暈的龜梨低頭看了一下錶,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
「P…你是不是應該要…」想站起來卻被捉住胳膊,山下把腦袋埋進他的胸口。
「KAME CHAN…」
「嗯…」撫著柔軟的黑髮,龜梨心想反正也不是我會晚到片廠,就隨便吧的應著。
「再陪我…一下下。」
感覺胸口逐漸變得濕潤,和山下掐緊他手臂的手指。
終於還是哭了吧。
於是龜梨知道山下並不是不介意NewS。
雖然嘴上逞強著不肯認賬,其實不知不覺間,已經愛得很深很深。
不過,即使放入這麼多的感情,也不一定得到相對的報償不是嗎。
再怎麼喜歡,總有不得不去面對,必須要分離的那麼一天吧。
事情終於還是成了定局,龜梨送草野到學校去上課,拍拍他的腦袋瓜。
大哭大叫的FANS有,怨聲載道的FANS也有,這都是自由心證的事。
雖然問了很多遍,但是對方居然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喝了酒。
是不是喝過又怎麼樣呢?不論他是不是真喝了酒,不論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既成事實都已無法更改。
討厭只注重結果的比賽,討厭只注重結果的戰爭,討厭只注重結果的這個世界。
但是我們仍然不得不生存下去。
而這之中所有一切,都只有我們自己才能夠了解。全都,不足為外人道。
「都已經這樣就好好讀書噢。」
他這麼說著,然後聽到對方不情不願地應一聲,好。
望著草野意興闌珊走入校園的背影,突然間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學校生活。
那個時候雖然也稱不上是無憂無慮,但確實是一段愜意的時光。
沒有什麼痛苦是真正要命。
能夠把自己逼入絕境的,通常也就是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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