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拍打餵食

一切就如同龜梨一開始向他宣告的那樣，他們紅遍大街小巷。單曲賣破百萬張，甚至還成為年度最受歡迎的團體，即使已經解散，人氣依然水漲船高。

兩人視線偶然在空中交會時，龜梨總會朝他禮貌性地一笑，說些客套的敬語。

其實龜梨可以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只要願意，他可以完全丟掉所有小孩子氣。

可以不斷地笑，擺出一臉涉世未深的天真單純，睜一雙清澈無物的漂亮眼睛。

沒有開心沒有難過沒有痛苦也沒有快樂。

他知道龜梨對待前輩時的模樣。看上去謙恭有禮溫和得體，應對進退都恰如其分。

因此山下不只一次地想他好歹也算是龜梨的前輩，為什麼這傢伙對待自己完全都不是那個樣子？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尊敬…

這麼多年後的現在，一切終於都如他所願。

山下卻很悲哀的發現，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辦法感到開心。

偶爾也聽見草野滔滔不絕說起有關於龜梨以及KT的事情。

神通廣大的小孩。攀親帶故無所不用其極地從KT助理那裡獲取日程表以及最新八卦消息，每天都盼望能夠有場不期而遇，孜孜不倦地研究也不過就是想見最尊敬的前輩一面，雖然每次看KT雜誌訪談時總是被人罵說笑得很噁心。

可是能夠這麼坦率表達自己的情感，難道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

無奈的山下從這位KFC會長口裡聽見KT要出道的消息。

又從經紀人那裡得到接拍新劇的訊息並且同時收到劇本。

開工時見到堀北，山下非常努力地阻擋自己臉上不斷浮出來的尷尬。

無視他的窘狀，對方卻只是從容地打聲招呼，他伸起右手，卻突然語塞，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又靜靜地將手放下。

「龜梨君最近好嗎？」

「啊，很好。」山下皺起眉頭。怎麼他好不好妳要來問我？「他們要出道了。」

「是嗎？那太好了。」

「真希都沒有…和KAME聯絡嗎？」

「沒有啊…？」堀北困惑地看著他。「我們交情又不是特別好，況且龜梨君工作很忙吧…」

「什麼…？可是…」山下還真是懵住了。

私服上街晃半天叫做沒交情，那到底該怎麼樣才稱得上私交甚篤？

沉默一陣，堀北突然叫出來：「啊！你是看過那個死雜誌的報導了是不是！？」

「是。」都已經被拍到還想賴掉很不上道啦！山下有些忿忿。

「哼…我以後一定不要考明治。」

「哎…？」山下錯愕地看著突然跳TONE的堀北。

「因為那裏好像都是一些笨蛋呢…」

說完就轉過身去不理他，山下摸摸鼻子，心想他又是招誰惹誰了啦。

鎮日周旋於錄音室與排練場的KT近來正在爲春季巡迴作準備。回到事務所，山下偶爾會在走廊上和正在你一言我一語爭執曲順的上田和龜梨擦肩而過；進到茶水間時也時常看到聖正在和龜梨一起沖咖啡。

聖向他打招呼，說山P好久不見，龜梨也笑起來，說好久不見囉，山P。

兩個人走後原本就在裡頭的小Jr完全無視他的存在開始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

什麼？

龜梨前輩每晚收工後總是泡夜店喝得醉醺醺，上一次還差點被記者逮到呢。

不過龜梨前輩最近真是很拼命啊。畢竟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要出道了嘛。

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龜梨前輩以前…很溫柔的樣子…他現在臉上有殺氣啊！

哎唷你看赤西前輩就好了嘛！平常明明一副蠢樣，一上臺還不是ERO得要死！

對耶…所以我們應該要以他們為目標變得表裡不一嗎…|||

拜託不要。一直端著茶杯坐在一邊的山下突然開口，把兩個小孩子嚇得語無倫次。

山下前輩！

我不會說出去啦。山下舉起食指貼近嘴唇，無視兩個小朋友發青的臉色。

KAME喝酒的事情是真的？

是…聽說的。

聽…誰說的？山下笑笑，言詞卻逐漸尖銳起來。

我們不知道…是已經轉過好幾手的謠言了…兩個小孩額頭已經沁出冷汗。

輾轉的流言能這樣四處宣揚！？山下突然火自心中來。要是剛剛在這裡的不是我，是高層呢？是另外的前輩呢？你們會害死龜梨的知不知道啊！？

對…對不起…下次不敢了…

「別欺負小孩子哦，P。」腳步聲由遠而近，走過來的是棕色瞳仁裡笑意滿滿的赤西：「有關於KAME的事，問我不是更快嘛…」

回頭向已經眼淚奪眶而出的小朋友們拋個媚眼，但也只是把人家弄得更加害怕罷了。

對赤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疑惑在肚子重重挨上一拳之後全然消失殆盡。這傢伙到底哪來的力氣，明明不愛運動又懶惰…重點是爲什麼揍我！？

像是察覺到他心中的疑問，赤西轉轉右手腕，帶著一臉漂亮笑容說。

「不是說過嘛，如果有人讓小龜傷心的話，就算是P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哦…」

口中突然湧現一股帶著苦澀的腥味，是血吧。

「KAME和你…說了什麼？」

「沒有啊…小龜口風超緊，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啊…」赤西走到他身邊，由下而上眨巴著眼睛瞧他。「你現在，覺得很痛嗎？」

「…」

「不過你還真是活該。」赤西又笑起來：「哎，我人實在是很好哦，沒有打你的臉。因為P待會還有工作嘛…」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山下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

腦子裡好像有幾千隻蜜蜂掙扎著想要逃出這個巢籠，不停在腦中嗡嗡作響成一段混亂的節奏。

「不怎樣。我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跟你說過不要碰他嗎，你怎麼偏不聽？啊，我差點忘記，P根本從來都不仔細聽我說話呢…」

嘴唇依然畫著微笑的弧度一雙眼睛卻正在加速失溫。

山下知道那是赤西仁發火的前兆。

「赤西仁，我沒有時間跟你耗。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想．要．怎．樣？」

赤西看了他一眼，那樣的眼神讓他想起他們距離現在十分遙遠的上一次決裂。

「你不要再來找小龜了。」

「…為什麼。」

「因為小龜…最近只要一看見你就露出很傷心的表情。」

「…」

「小龜問我你缺什麼。我說你什麼都不缺，只缺錢。他說聖誕禮物又不能送錢！…我只好老實告訴他你之前在雜誌上看到的那隻很想要卻一直沒空去買的錶…他還問了很多人…和你們一起拍戲的女生…沒什麼時間又怕自己一個人看走眼，所以只好拖別人來作陪…」

把紙袋朝他逓過來的龜梨看起來真的很高興，臉上都在興奮的發光。

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和真希一起找到了這支表，興高采烈的送給他。

「其實大學生也沒有比較聰明，也是會相信謠言的對不對？」

赤西從瀏海縫隙間望著他，神情淡漠而哀傷。

「你們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永遠都沒有辦法坦率？裝模作樣過日子不是很辛苦嗎？傷害別人根本就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你沒有先搞清楚事情真相就對他說那麼殘忍的話？P…這完全不像你…！耶誕夜，你對他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

山下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赤西略帶哀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垂下臉。

「如果是這樣，你們還是維持以前那樣的相處模式那樣會比較好吧。互相厭惡就會避開對方，沒有交集也就不會有任何人受傷害了。」

山下突然發現從以前到現在，也許，他都太過小看眼前這個經常擺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表情，發呆時會吮手指的漂亮男人。

赤西並不像外表那樣大而化之。他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裡，只是，不說。

「雖然想要開開心心笑著在一起，可是，還是會有這樣讓他傷心難過的日子，就算你並不想傷害他，是嗎？」

「仁…」

「耶誕夜隔天小龜還起了高燒，沒辦法進排練室。你知道他很少生病的嗎？」赤西拍拍自己綁在腰際的襯衫，把褶皺拉平。「…你到底要我拿什麼立場來幫你呢…？我實在不忍心見到他這麼難受的樣子啊….」

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