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龜…」抹掉不斷從龜梨眼角汩汩流出來的眼淚。「你為什麼在哭?」
「仁…」龜梨揪住赤西的衣領,下一秒就被對方緊緊擁入懷中。
「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撫著他瘦削的臉頰,赤西微笑。「想起了誰?」
仁全都察覺到了嗎?龜梨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現在終於明白,明白自始至終他所有糾結在此世一期一會的思念面前,有多麼無知無趣,可事到如今,一切真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這樣在乎山下。
在乎到…即使知道可能會受到傷害,即使知道或許會心碎,也想奔向他的身旁。
「小龜,不要連對自己的心都在說謊,你騙得過我們所有人,卻不可能欺騙你自己的心…那樣只會徒增痛苦呀…」
「仁…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因為太痛苦所以逃了;可是逃走之後,卻比起以往更加的難受…我…真的好像笨蛋..」
「傻瓜。即使再如何艱辛,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也應該要好好守護住呀!…繼續這麼蹉蹉跎跎下去,本來應該要是你的也變成別人的噢。」
刮刮在他胸口處哭做一團的小烏龜的鼻尖。
「還是你真的想要讓我抱?…我是不介意噢…」
「BAGA!」用力毆打赤西腦袋龜梨一躍而起赤腳跳到地板上扠著腰瞪他。
「呀!暴力的小龜!你把我打笨了!!!我這麼好心的不惜用身體鼓勵你耶!」
「便宜都讓你佔盡了還想怎樣!?」
說實話,仁的吻技真的是不錯的啊…
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又開始陶醉的龜梨立刻回神繼續怒瞪赤西。
命運是隨著自由抉擇與機率不斷向下延伸。如果不是山下突然闖進他的生命。
也許…望著坐在床邊撫著腦袋開始啜泣的赤西,龜梨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但是沒有也許。人生既已至此,他就只願與同一個名字廝守終身。
「仁…」
「哎?」
「謝謝你。」
他老是在做一些自以為是傷害別人的事情。
與此同時自己也遭受到了同等程度的傷害。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不斷逃避。
「仁…我也可以『像你一樣』很任性很任性的…去做一次傻事嗎?被嘲笑也好,受傷害也罷,我想要努力一次,我想要去嘗試…」
「嗯…如果你『不是』在諷刺我的話,我很樂意做你的後援…」
「呵呵…你在美國逍遙,我們五個人還是一生懸命的在工作哦…每個人多分攤了1/6的工作量,那可真不是在開玩笑的哎…」
龜梨笑著移動步伐來到赤西身邊,傾下身去,抱住對方的脖頸。
赤西反手擁住懷裡小小的身體,執起他的右手,在小指的位置烙下一個吻。
至今仍然只屬於他的那個位置,他們一起度過的那段時光,守護著彼此的心情。
從今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他希望龜梨幸福,而即使那樣的幸福必須讓他從別人那裡獲得,也無所謂。
呵護著很珍惜,他想他們六個人對彼此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然而這般溫情的場面就在下一秒被破門而入的三人組硬生生破壞殆盡。
「嗚啊啊啊啊你們已經幹錯事了嗎!?」中丸衝過來推開赤西掐住龜梨肩膀使勁地前後搖晃:「小龜啊小龜啊你怎麼這麼糊塗這麼傻…!」
千選萬選也不該選他選我還好一點起碼性慾沒那麼強你也會舒服一點搭…
赤西站起來推開中丸一把摟住龜梨肩膀,龜梨也不說話只是笑笑地靠進赤西胸前。看著赤西從鼻孔裡哼出一聲得意的氣息,中丸只覺得自己對龜梨的種種溫柔基本上全都是白搭了嘛每次都佔不到便宜可惡!!!
四月的名古屋是溫暖的,他就這麼死死等在那裡,總會來的,總會讓他堵到的。
無視先行步出會場露出滿臉驚愕的聖的臉孔,將食指堵到嘴唇邊上示意他安靜。
了然於心壓低帽簷的聖之後是訝異到差點連鼻子都掉下來的丸子、邊走邊打電動壓根沒發現他存在的淳,以及先是有些不爽隨後更是朝他比中指的上田。
最後是戴著墨鏡抄著手垂著臉殿後,眉頭深鎖的,他的情人。
根本沒在注意路況的龜梨就這麼撞上本來應該走在最前面的聖的背。
「聖…抱歉…」滿腔歉意的語調在瞥見某人之後立刻轉成高分貝尖叫。
山下都還來不及開口說半句話,龜梨已經轉身拔腿狂奔消失在街道盡頭。
跑什麼!?山下露出=口=的表情。龜梨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在逃命!他又不是殺手!當機立斷山下立刻邁開腳步追過去,留下原地困惑的TTUN四人組。
「那個是…山下嗎!?」丸子摸摸鼻子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現在到底是在演哪齣啊!?啊山下不是在東京求婚把妹嗎?還是剛剛一切都是他的錯覺?問題他又不是KAME怎麼可能隨時隨地都會看見山下的幻影啊?難不成他也在不知不覺間暗戀起他來了嗎原來他也是那種性向嗎|||Orz…
「廢話!那種隨時可以逆生長的傢伙全日本還有第二枚的話早就成奇蹟啦!!」聖用全力踹陷入愚蠢推理模式又問出鳥問題的丸子一腿。
「蛤?發生什麼事了?」基本上在狀況外的淳大夥皆無搭理意願。
「這個山下智久後,到底把KAME當作什麼東西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以為KAME是路邊發的衛生紙,想到拿一包喔!真的很氣欸,我們待會是要去吃火鍋嗎?」前面明明講得義憤填膺後面卻直接切入食物話題實在會讓人感覺你壓根對這兩人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根本只是想看好戲。
抖兩下,聖掏出塞在牛仔褲屁股口袋的手機,聽見某人久違的聲音。
一段誰也答不上腔的沉默,最後是原來只要驚訝到極點誰都飆得出來的海豚音。
「哪尼!~~~~~~~~!?」
位於LA正在下義大利麵的赤西將話筒拿離開距離耳朵
幹嘛!?我要回日本這件事情真有那麼值得驚訝嗎!?
一邊燒水煮麵一邊不自覺哼著輕快的歌。果然大家都還是很需要我的,所以才會那麼驚訝吧哈哈哈,現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挂斷手機聖頂著一張青筍筍的土匪臉,連淳都放下遊戲機關心起他的狀態。
「怎麼了?到底是誰打來說了什麼讓你這樣緊張!?」
他該怎麼說?說好不容易山下終於出現看起來信心滿滿要說服KAME的樣子,可是某BAGA現在又要回來攪局,如果又要他當中介者,寧死都不屈!!!!
我不要再淌進這趟渾水裡了啦嗚嗚嗚嗚嗚…抱著電話大哭。田中聖(21),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在這段赤山龜三角戀裡,痛苦程度不亞於主事者的可憐角色。
「KAME!你不要跑!」山下在後頭氣喘吁吁大吼。
以前論力氣他可能贏得過龜梨,可是要論到耐力的話卻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BUT殘念!那是以前!邁開腳步山下奮勇向前。自從接下新戲每天都在不斷狂奔據說整集里程數高達四公里之後,他就對自己的耐力產生要人命的自信心!
叫我不要跑,那你就不要一直用那副猙獰的面腔追過來啊!龜梨一面跑一面還要選擇人煙稀少的小道。畢竟兩個成年男子這樣一前一後衝刺的狀態實在很像他順手牽羊便利商店的香煙沒給錢一樣真的讓人感覺很差!
就這麼你追我跑十幾分鐘,實在不想再次重蹈正在奮力將花椰菜裝進塑膠袋時卻被FANS認出的惡夢龜梨不情不願地停下腳步,後果就是來不及剎車的山下像一輛失速水泥預拌車般直直朝他背脊撞了個紮紮實實。
「嗚…」咬牙悶哼一聲。還真不是一般的痛。雖然看雜誌感覺山下最近是有瘦一點,自己也拼老命生點肉出來,但是被這樣直線加速度撞過來還是讓他感覺自己的背脊都要被撞成很平均的兩段…
「喔!KAME !你沒事吧?」扳過龜梨的肩頭山下這裡探探那裡摸摸。「撞上哪兒了?喂不要不說話啊難道撞到腦袋裡負責語言的區塊!?不可能啊!」
「…噗嗤!」明明許久未見並且仍然心懷芥蒂,可是在看到就在眼前的山下的臉時,龜梨仍然不由自主地笑了。
望著輕輕將腦袋靠在自己胸前的龜梨,山下忍住滿心想要擁抱他的衝動,撫著他的頭髮,想要確認懷裡的人是否真實存在…
…不,這樣拖下去到底問題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會解決啊!
現在這樣龜龜毛毛的發展已經過時。雖然山下也不是真的那麼猴急,然而要對付這一秒還窩在他懷裡下一秒可能又飆出什麼狠話的龜梨他也只能決定豁出去。
「和也,和我在一起吧,永遠,除非你真的厭倦我,否則就不要用那些什麼狗屁倒灶的理由藉故想從我身邊逃走。然後也不要想對我說謊,你一說謊我都會知道;故意假裝喜歡誰故意鬧緋聞我也都會識破的!至於你說什麼害怕會妨礙工作或者怎樣怎樣的我們以後都可以再談啊,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去見你的…啊,不然我們找個房子搬出來住怎麼樣?如果每天晚上回家都能見上面,白天工作的時候我們就不會那麼像個偏執狂了!我手頭上有存款,繳頭期款還綽綽有餘,貸款的話聖也在背,我想我們兩個加起來賺的是他的十倍鐵定不成問題的!」
講完一番見不到情趣他人的告白山下活像趕銀行三點半般匆匆拔下一直戴在脖子上兩人一起在京都買的戒指火速戴上龜梨空著的右手無名指,吻了一下,又緊張兮兮把龜梨抱得緊緊緊,同時整個過程中都像帕金森氏症發作一樣抖個不停。
媽的,這種告白也有人會接受那才真的叫做奇蹟!山下暗暗咒罵自己的孬種。
為什麼只要面對龜梨他就會完全辜負名牌大學的校譽活像個高中中輟生一樣蠢。
綿延不絕的沉默,就在連埋在龜梨肩胛處的山下自己都快要絕望的時候。
「好啊…」
「哎?」愣愣抬起頭,龜梨正悠然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他。
「雖然,我還是好害怕,也還是覺得不安,可是,比起那些,我更想要留在P的身邊…如果即使是這樣膽怯的我,P也仍然願意接受的話…」
「傻瓜!…」胸口一熱。比起多餘的言語,還是把龜梨抓過來緊緊抱住比較實在。
多說無益,如果龜梨對他們的未來感到膽怯。
那麼就用未來的全部時間去證明這段承諾吧。
未來有太多太多未知數。
也許有一天,他們會互相厭倦;也許有一天,所有熱情都會被透支掏空;也許有一天,他們將決定不再相愛。
可是現在,這個當下一瞬,他就是想要看見山下的笑容。
就算這樣是任性,他也想任性這一次…想一直一直任性下去…
在有一些菸蒂與垃圾的小巷裡,生銹斑駁的腳踏車,絞鍊七零八落。
跪在地下水道蓋上,倚著油漆脫落的住宅圍牆,隱隱約約有些惡臭。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龜梨仰起臉來和他說了一句話之後,全都消失無蹤。
P,以前我對你說過嗎。
如果沒有的話,我現在想告訴你。
我很喜歡你。
真的。
那時他真想。
在怎麼樣糟糕髒亂的地方都算了,曾經經歷過如何心痛的過程也都罷了。
如今只想靜靜凝望這份容顏直到永遠。
那或許是他們最初的、共同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