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拍打餵食

更加忙碌了，但龜梨知道這樣終究是好的。即使疲憊，能得到機會都應該值得慶幸。他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將那些角色詮釋得完美，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
選擇權不在他這裡，他們從來，都是被迫接受的一方。
他發覺自己正在逐漸習慣這件事情，近似於麻木不仁。
然後突然回想起一年前的冬天，單純天真，以為只要抱怨幾句，就能夠扭轉局勢的自己，以及山下的冷言冷語。
…那傢伙也不過就是比自己早幾年參透這個道理罷了。
說到底他們都是被操控的棋子，並且，是一輩子都將如此。

回到家時也會看看電視，看看某人意氣風發的樣子，可是隔著螢幕傳遞而來也只有冰冷的輻射光，所以過一段時間龜梨就不想再看了。
並不是非常任性，見不到面不至於真的不能忍耐，也並沒有那麼缺伴。
只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會去想他，連自己都覺得很愚蠢。
雖然沒有到影響工作的程度，可是他卻會因為想見他而把電視打開。
然後再一次重蹈覆轍哀怨的循環。
雖然是山下率先對他表白，可是他感覺，自己正在慢慢墜入最深的谷底。
非常緩慢卻確實地，沉溺。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多時間可以去看電視，但是他確實逮到機會看見山下特地傳簡訊來要他好好看個仔細的MS了。
電視裡依然笑得沒心沒肺的山下智久，在眾人面前那麼閃耀，如今　映在龜梨眼底的卻只有陌生。
曾經他們也在同個場合唱過歌，各自用不同的許多身分。
有時候是修二與彰，有時候是NewS或者是KAT-TUN。
人生大概就是這樣不停重覆著角色扮演，且演出半天也不過是齣爛戲爾爾。

趴在床上吃洋芋片布丁之類沒營養的零嘴，反正也沒有人會看得見。
雖然有些空虛不過還是頂喜歡看山下在大家面前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即使事實上他也並沒有很壞。
還喜歡他的眼睛，貓咪一樣的杏仁眼，睜得大大的時候看來很無辜。
他喜歡看他跳舞，也喜歡聽他唱歌，更喜歡他對他撒嬌。
喜歡聽他喊他的名字，孩子氣的鼻音，總會讓人立刻軟下心。
而這樣的喜歡帶來的感覺並不全然都是快樂，且有大部分時刻都只是痛苦而已。

否則他才不會在看到他出錯的時候突然感覺心臟都快要停跳了。
對呀。如果從來就沒在乎過他，現在他也就不會感到，心痛了。


山下感覺很懊惱，他知道龜梨大概是看著的，他居然還出糗。
這種時候他怎麼還能打電話跟他撒嬌？如果他真那麼做就太幼稚了。
不過龜梨會主動打電話來這種事情是更加沒可能。
也許會擔心他的自尊受到打擊，也許會怕他生氣，也許會擔心他又像上次那樣不接電話。他知道他的和也總是這麼小心翼翼。
他的…和也嗎。
山下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撫摩手機。在外套口袋裡默默震動的手機。
背著窗外流水般傾洩的霓虹燈光，掀開手機蓋的山下的臉整個僵掉了。

＂這樣還真的就是兩個人合為一體了呢。＂

難道龜梨同學你一點也沒發現這種句子會讓人想到一些很H的…畫面嗎！
邊說邊抽衛生紙的山下覺得自己恐怕有必要厚著臉皮去租片GV了解一下了…

而在某方面很精明但各方面基本上都天真到幾乎天然的龜梨和也當然不知道，他只不過想要安慰親友的一封簡訊，卻讓某人開始產生某種十分微妙的心情。


第二次上節目時都已經收到那種煽情簡訊的山下自己當然知道不能再出半點差錯，可是卻仍然不由自主手腳冰冷。想起偶然在事務所上遇見赤西時對方那種嘲笑的眼神…原來沒有傳MAIL過來只是為了要當面羞辱他更加開心而已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親友小BAGA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邪惡，不過在這個微妙的大千世界，誰下一秒要變成怎樣全都是未知數。雖然有些失禮，但是只要看看J家眾男基本就能明白人類潛力無遠弗屆，只要有心人人都能從路人甲變巨星，甚至從外星人變正妹！
思及至此，他對於自己和龜梨居然能發展成如今這種微妙關係也就完全釋然。

當然不能免俗又被糗了好幾句，咬著牙的山下心想這些新仇舊恨他總有一天勢必是都要討回來的。所有曾經笑過他的BAGA S他會一個個報復回去。
不知不覺就讓一些負面情緒充斥胸臆。
可是當他自己看見一直想念著的笑臉驀地竄出人群站在他身邊。
種種不愉快、難過、憤怒、不滿全像泡沫一樣在空氣裡融解了。
望著身邊的他飄揚的頭髮，回眸一笑的姿態，山下是真正開懷地笑了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龜梨的笑容給撫慰，或者就只是因為受到過大驚嚇。
只是當龜梨裡所當然地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跳著曾經他們都非常熟悉的舞步時，即使知道不可能，他在一瞬間還是這麼認為。
他會一直喜歡這個人，他想要一直喜歡這個人直到永遠。

坐在身邊的龜梨仍然氣息不穩，他悄悄壓低音量。
「怎麼會來？」
「不開心嗎？」龜梨低著頭朝他笑得露出牙齦，掐掐他的大腿。
「不是，只是，你是這種過著隨心所欲生活的人嗎？」
「當然不是，所以聰明的山下先生一定已經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山下壓抑著聲音呵呵笑了。
他當然知道如果不是事務所蓄意安排一向敬業的龜梨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所以才說方才萌生出來的可愛想法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的憧憬罷了。
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還沒悲慘到連幻想權利都隨著自由一併失去。
「但是你還是可以選擇不要來不是嗎。」
龜梨抬起臉來看他，狹長眼角目光閃爍。
「…所以，我不是來了嗎。」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握住龜梨擱在一邊的手，掌心正在微微出汗。

「要回去嗎？」
「劇組那邊說可以不必回去，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不過…」
倚著車門，蒼白燈光在地板上投射出一片青色光暈。
龜梨就站在浮動的光影上頭，手中有若隱若現的菸頭火光。
山下有些迷惘。因為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究竟應該要維持一貫的任性撒嬌，把龜梨留在他身邊比較好；還是應該尊重龜梨的意願，讓他回去片廠看一下情況？
應該要留住他嗎？
不應該留住他嗎？
為什麼本來很簡單的事情，一旦沾染別的情緒，就會變得複雜起來？…
他並不想給他壓力，也不想龜梨勉強遷就他。
他非常清楚，一旦自己任性要求出了口，龜梨就不可能會拒絕他了…

明明這麼想著卻還是走過去抽開他手上的菸，俯著臉，吻他。
良久龜梨攀著自己落在他臉頰上的手指，眨眨眼睛，笑出聲。
「這是…要留我下來的意思嗎？」

沒關係。即使對方什麼表示也沒有他依然會決定留下來。
早就在心底下定決心。
因為知道山下和他一樣，絕對不會主動說出一些示弱的話。
所以，都由我來說吧。這樣，你就不會難為情了，對不對？

抱著龜梨瘦削的肩膀和小小的身體，山下把臉埋進他的頭髮裡。
卻只嗅到苦澀的煙草味道。


到底什麼時候，該說一些怎麼樣的話才好呢？
光只是語言還不夠，還想用行動來證明什麼！
可是虛無飄渺的所謂感情，到底能用怎麼樣的態度和事件，去證明確實存在呢？
想要見他，卻見不到面；想留住他，卻還是會不由自主考慮一些有的沒的。
多考慮自己一點。
多考慮對方一點。
怎麼樣才是對的。

只是喜歡而已，一開始只是這樣而已。
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麻煩越來越不可收拾。

難道光只是喜歡還不夠嗎。